人間世


絕庸俗地度日,卻總是在日子過去後發覺,我正是那逃避的庸俗......

2012年7月24日 星期二

【喜見返樸式建築之美】

「建築的一半依賴於思維,另一半則源自於存在與精神」--安藤忠雄

前幾天搭公車從水里到日月潭,途經「向山遊客中心」時,讓人驚喜地遇見了一座線條柔和主體宏大卻又顯得寧靜的建築,水平式地從湖畔延伸至山丘草坪,構築著一種和諧不驚擾周邊視覺空間的寬放與安頓,灰樸而不顯耀,低伏如臥於潭邊。當第一眼見到這座巨大的清水模建築時,就聯想起安藤忠雄柔滑如絲(Smooth-as-silk) 的極簡建築風。
清水模是我極喜愛的建築風格,單純地以混凝土灌漿凝固拆模後,不再加以任何的修飾,完全以混凝土的質感作為建築的表現素材,屬於一種精細的木模製作工藝。此建築為日本建築師團紀彥所設計,沿襲著安氏的『人、建築與環境共生』的觀念,以台灣杉木紋的清水模連結著在地的自然元素,以幽靜的禪意表現出日月潭薄霧般迷朦的特質,以簡約的弧線勾勒出湖光山色的空間美學。水,環圍在建物周遭,倒映著另一種層面的蒼鬱山林。
向山遊客中心予人的第一印象,是其巨大空跨的洞穴式主體從左右兩側延伸傾斜入地,好似擺動著胸鰭張著巨口的世紀大魟或者有如世界最大的鯨鯊正吞吐著日月潭湖水。人在其間,彷彿梭游的小魚,渺小而靈動。
建物主體的中央以一泓池水巧妙地將近景水面延伸至遠的湖面,讓空間有著緊密的聯繫與貫通,這是種以環境景觀借景的手法來闊張空間感。團紀彥並運用混凝土、木紋、水、光影、弧線等基本自然元素來營造一種新的建築空間語言。而在左側空跨的間幅裡,水面一舟舊時邵族刨空的獨木,彷彿承載著無數歲月的流轉,幽幽地凝止在一只空盪的孤舟……
有人說:「建築的生命遠比人有限的生命長久,足以脫離時間的限制,成為一個時代的印記。」然而,望著這座樸而不華的建築,卻讓我想起近代城市建築的天際線,一棟棟不規則高聳的方錐體,彷彿憤怒的刺蝟拒絕與空間妥協,尖銳地把刺插入天空。有位教授曾說:「台灣,幾乎可以說是世界上建築最失敗的角落。台灣的城市成為投機城市,都市空間成為交換價值的實現,地景淪為廉價商品,既西化,卻又土俗。既奇異,卻又是淺商品。既欠品質,又乏深意。淺薄無味就是台灣空間的品牌。」評論得既辛辣又苛刻,但卻那麼的實在。台灣,直到近幾年才開始有自身的形象。
團紀彥說:「二十世紀的建築師專門破壞環境,二十一世紀的建築師應盡力讓建築和環境共生。」也許,一種思維可以演繹一個時代的景深。一片樹葉晃動,說不定,接著滿城的樹葉也跟著翻飛了起來。
我們,這麼期待著……
 

2012年7月18日 星期三

【巴別塔的神豬】

對於豬,人類有一種自囈式的解讀與鄙視。既豢養牠,吃牠的肉,又嫌棄牠懶、髒、笨。卻又百般心思料理牠,好滿足人們三寸長的舌蕾!
    世界上也有不吃豬肉的宗教與民族。以色列人與伊斯蘭教徒不食用豬肉,民間傳說的理由是因豬骯髒、懶、又愚笨!我想豬若知情,或許會傷心一下下,但會更慶幸因此不會變成烤乳豬。我想豬大概會喜愛伊斯蘭教徒多一些吧!不過,另一則伊斯蘭教徒不吃豬肉的原因,是因豬脖子只有一根筋,無法仰望天空,也不能回頭,與伊斯蘭教講究的回心轉意教義不符,因而他們不使用與豬相關的東西,甚至不願看到豬或聽到豬這個字眼。這可能是無稽之談,但豬當真無法抬頭望天,也無法回頭嗎?
一般哺乳類動物都有七根頸椎骨,不論長頸鹿、人或豬,只是頸椎骨的長短有差異,所以脖子也長短不一。而豬的頸椎短、脖子又粗,所以要抬頭很勉強,要轉頭也很困難,只能左右晃晃,也許豬並不在意這樣的身體限制,人卻編排牠神不眷顧的可憐種。然而,豬並不如一般所言的笨與髒。在萊爾‧華特森所著的〈滾滾豬公〉裡提到,他作了一些迷宮測驗,結果發現狗的表現良好,雞和馬的動作較慢,綿羊只會亂兜圈子,完成不了測驗,而貓則是根本不願接受測驗。不過,豬每次的表現都是第一名,華特森認為「豬能夠獨立思考,而且具備自行解決問題的能力」。哈!豬的這項體現,正是現代企業最佳幕僚所應具備的能力,竟然是發生在豬身上,實在讓人跌破眼鏡。原來,豬並不笨!此外,豬的嗅覺特別靈敏,法國人會訓練豬找深埋在地下的松露。狗雖然也可以擔當此工作,但訓練狗要比訓練豬困難得多。而有些戰爭地區甚至訓練豬用鼻子嗅出埋在土裡的地雷。
豬在中國古代裡佔有一席重要的地位。中文字的「家」,寶蓋頭下面即為「豕」,即說明了在古代「無豬是不成家」的。但那是著眼在豬的全身實用價值,而非親密性。豬雖然一向評語不佳,但也用在祭祀上。台灣客家的義民祭,會將屠宰後的豬擺於祭典供桌上表達對神祇的敬意。但此習俗後來卻轉變為神豬競賽,此舉已扭曲了祭祀的原意,反而助長了人們好大喜功、自我意識的膨脹。這其實也與世人追逐金氏世界紀錄一樣,台灣的101大樓,便是那頭變相的神豬。
    農業時代人類的傳統聚落與城鎮,並不會標榜單一建築的突出性,只有政治(宮殿)與宗教建築(教堂、神殿)才會成為地標性的權力象徵,而且彼此間階級分明,不得僭越。但自從工業革命後,現代城市興起。1889年巴黎的世界博覽會,艾菲爾鐵塔以工業科技與理性之名,打造成當時世界最高的建築,成為眾人仰望巴黎天空的新地標,也揭示了政治與宗教雙元權力過往獨霸地位的某種終結。此後,世界第一的建築成為各資本主義國家所競逐的浮誇虛榮之最高表徵。這種人類沙文主義膨脹的樣子,就和將祭祀的豬強灌成上千公斤,而冠以神豬之名引以為傲一樣。原來,人類膨脹了自我,又開始建造起另一座巴別塔。
去年,我家旁邊的公園,盛大舉辦了客家義民祭,看著公園裡五頭被誇張拱大的豬公,我心裡想著:人們是真的為了祭神,還是為了虛榮自己?
很多時候,人們總是假藉「以神之名」,然後……
讓你相信你不相信的事!